屈指算來，5月27日的那趟竹海游已經(jīng)過去一個多月了，但我睜眼閉眼，竹海的風姿仍然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在眼前，那一日在竹海里徜徉的興奮，仍然在心底涌動……
一、竹海名不虛傳
曾經(jīng)到過一些景點名不符實的情況比比皆是。拿我們身邊的“老人湖”“怪樹林”來說，那個靠季節(jié)性河流補水的“湖”多是一片草色，很少見到碧波蕩漾，至于老人是怎么回事就不知道是怎樣流傳出來的了；怪樹林說白了就是枯樹林，只不過胡楊樹的死像形態(tài)各異面貌猙獰而已，它的死是因為弱水改道斷了水源，它的死像在任何一片死亡樹林中常見，不知道何怪之有。不要小看名字，一個引人聯(lián)想的名字對游人的誘惑力之大是不可想象的。自然在這類虛幻名字之下，經(jīng)常讓人乘興而來，敗興而歸。好在旅游這種“一錘子”買賣不存在退換貨事情，你向名而來，只能說你的辨識定力不夠，不能怪起名字的景區(qū)。
當然也有許多景區(qū)名符其實，走過一次還有再走一次的沖動，到了那里，有一種留下不走的期許。比如九寨溝，比如北戴河，比如蜀南竹海。
顧名思義，蜀南竹海就在川南。它“位于川南宜賓長寧、江安兩縣毗連的南部連天山余脈中，距江安縣城38千米，距長寧縣城50千米，距宜賓市81千米。它是以竹景為主要特色的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(qū)，又稱萬嶺箐。由江安東景區(qū)萬里鎮(zhèn)和長寧西景區(qū)萬嶺鎮(zhèn)組成。景區(qū)面積120平方公里?！?/p>
相比從其他地方去蜀南，我們清早從瀘州出發(fā)，經(jīng)納溪到長寧，算是抄了近道、走了捷徑的。百度地圖標示，竹海距瀘州只有120多公里，正常應當是兩小時以內(nèi)的路程。天公作美，我們查看天氣預報正好陰天小雨，氣溫23度上下。帶我們?nèi)サ挠H家連聲贊嘆：運氣真好，要是雨大，或者暴曬，都不宜去玩。兒子一輛車、親戚一輛車，在我坐在車上離開指南針辯不請方向的路上疾行了一個多小時，就拐進連續(xù)拐彎、綠竹掩映的鄉(xiāng)村道路上了。時而一個集鎮(zhèn)，時而鄉(xiāng)村碧野，時而竹葉蔽日，時而修竹搖曳，就在我不斷認為應當?shù)搅说臅r候，車子開足馬力拐上一個山坡，進得山門，方見洞天。蜀南竹海的東門到了！下車，稍息，票價110。一個個子不高的小伙子上前搭訕：吃飯吧，全竹宴，要400的，給你們300。親家說，不急不急，看看再說。不容分說，小伙子自作主張當起了導游。他告訴我們，應當先看這里，再看那里，走這條路，從那里上去……曾經(jīng)來過這里的親家說，好些年沒來過，怎么走還真分辯不清了。又對小伙子說，好吧，你給帶一下路。于是小伙子騎過摩托車，一路帶頭。
真是，如果沒有他的帶路，確實不會如此順利地走高下低，左兜右轉(zhuǎn)。所以我們到了景區(qū)，也不必全是一副警惕的目光。遇上我們前邊的小伙子，是幸運，也是運氣。因為后面跟到他飯店里的那頓午餐，也是非常美好的。
眼里當然就只有竹子了。竹子鉆天，我們走進竹林小道，目不暇接。天氣陰而無雨，潤而不濕，這對我們這些北方佬來說，確實是再好不過。直到走完全程，我們才知道如果下雨，或者季節(jié)推移到高溫時節(jié)，走這一趟后果有多嚴重。想到之前親家一再說，我們修下了好天氣，讓我更加堅信，人平常的修為，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影響。都說世界是個全息系統(tǒng)，一個人與全世界、一個人的修為與天地自然都有或然相關。就讓我們更多地相信些這種似乎虛無飄渺的預言吧。如此，督促人們平時向善向好，不是件有益于社會也益于每個人的好事嗎！
確實，從五一前后開始為兒子操辦婚事以來，遇到的'全是好天氣。那天接人時，還狂風大作、沙塵滿天，晚上還憂心忡忡，誰知道第二天辦事的時候就是晴天麗日，后來去景區(qū)參觀更是奇異，就在我們參觀完畢返回的車子開出的時候，忽然降溫起風。導游還在車上感嘆，你們真是運氣。
我只能說，老天眷顧。
好了，言歸正傳。卻說我們跟在那個標準的川南人身后看仙女湖、青龍湖，看仙女湖平靜湖面上竹排劃動，看山黛水綠，竹影婆娑，有人招呼游客排隊登上竹排，我們一行中并沒人心動。不是心不動，而是之前經(jīng)過的翡翠長廊，已經(jīng)把大家的神情勾走了。翡翠長廊者，翠竹長廊也。走在期間，恰好淅瀝幾點小雨，放眼竹海無邊，感受青翠傾秀，爽氣自然升起在腳底。一路上，階級平緩，清風隨身，綠意繚繞，爽朗四起。免不了拍照、仰望、撫摸。小妹頑性大，又肖猴，便不能放過攀爬機會?？上止Σ蛔?、臂力軟弱，只能做狀而無法上去半步。
不知不覺，走到七彩瀑布。還在山崖小道，就聽到流瀑轟鳴。愈接近，心愈隨瀑布激動。但見飛瀑分階而下，煞是壯觀。“飛湍瀑流爭喧虺，綈蹲石萬壑雷”。此景此情，也許只有李太白的詩才能充分表達出來。大家雀躍而下，紛紛拍照留影。瀑流直下，自有看不見的颯風騰起翻卷，讓人浸入清流爽涼之中。站在它的面前，傾聽它的聲響，看它源源不斷奮不顧身地落下，打出銀色浪花，可以令人產(chǎn)生神去魂離的幻覺。想起“蟬躁林愈靜，鳥鳴山更幽”的活，仿佛看到了“人喧水更清，瀑爭水更靜”的情景。拾級而下，看三層瀑布終于注入山谷，過谷間水中石柱，上去是一處涼亭。我們走得快，到?jīng)鐾づ孕l(wèi)生間方便，出來卻見后面人從進入涼亭臺階處岔入小竹林中。聽得歡呼“快，這里有竹筍”的聲音，循聲看去，親家?guī)讉€，正在小竹林里采起了竹筍。我們也趕快返回下去，生怕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生活體驗。還好，還有拇指粗的竹筍沒被他們收完。正興高采烈呢，從涼亭上邊出來一個面孔用當?shù)卦捳f：這里不準采竹筍的。親家們也回以川調(diào)：不采了不采了。已經(jīng)采完了，還采什么呢。
時已正午，“導游”請示后帶我們趕赴他的飯店。飯店在路邊，只是不在節(jié)假日，門口并沒有其他游覽車輛。飯店門口鄉(xiāng)道之隔有稻田、菜地，菜地邊上有梔子花，稻田里灌滿了水，水邊有鴨子叫。等飯的時候，我踏著地邊窄窄的埂子去梔子樹下采摘了幾朵梔子花?；氐斤埖陝傋?，剛剛點好的竹子宴已經(jīng)開始陸續(xù)上桌了--除了一盤蒸臘腸、一盤竹海熏肉外，其他全是竹子菜了：竹筍、竹蓀、竹蓀蛋、竹雞、竹菌等等，一會兒就是一桌子。竹筍就是剛剛采摘帶來的，吃起來感受大不相同。鄉(xiāng)土風味、農(nóng)家做法，這種宴席不僅讓我們幾個北方客人吃得新鮮，就是瀘州親戚也贊不絕口。飯后導游再把我們送到前往最主要景區(qū)的門口告別。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這里的真誠與質(zhì)樸。事實上，所有人都是一個招牌，他們的言行不僅代表自己，也代表地方，代表景區(qū)。為什么有人走過一些地方會發(fā)誓“永不再來”？可能就是景區(qū)當?shù)匾粋€清潔工的不文明舉止，或者一個工作人員的不太友善的態(tài)度。而那些讓人走了還想來、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，除了那里美好的景色之外，更重要的可能就是那里人的誠信與文明養(yǎng)成了。
二、好景險中看
老板“導游”把餐費一收，把我們帶到一個停車場，說了聲“你們進門一直走，回來仍到這里，就可以返回了”。當時我還想，他能把我們帶到這里已經(jīng)不錯，晚飯肯定是不再去他家吃的了。對他這種有始有終的服務很是感嘆。又一次進入一個綠竹長廊，又一次在竹林清風里徜徉，并不知道前邊的路有多長多險多美多好。
竹林小道被一個小湖阻斷，湖上有兩只竹排來回擺渡。大約三四十米的水面，擺渡竹排用岸邊拉繩的方式運行，倒也平衡安然。我們套上救生衣，還沒坐穩(wěn)當、沒看完水面遠處的山色翠影，就已經(jīng)到了對岸。上岸后的路依然在高大的竹林里。走著，一個牌坊樓頭橫亙前面。跨過去，牌坊下兩側(cè)有幾間房，門口有婦女擺攤買紅糖涼粉、雪糕小吃。親家請大家品嘗紅糖涼粉，說是當?shù)靥厣：孟竦侥抢锒加刑厣?，見了特色都得品嘗，一品嘗就長肉。身上贅肉就是這樣吃出來的。行至這里已經(jīng)走了幾十分鐘，特色順帶小憩，甚是合適。茶座擺在牌樓前方圓二三十平米的地方，前面竹林掩映，透過竹林，憑高而望，才知道已經(jīng)不知不覺中攀到了嶺上。一眼下去，田野村莊在云霧繚繞中若隱若現(xiàn)，山巒綿延在翠色綠嶂里無窮無盡。牌坊高3層，我走上去想登高遠眺，卻仍被翠竹遮擋。樓下女人講，準備把面前的竹子砍了，留出空隙來讓人憑高遠望。我心想，到處寫著保護竹林，她怎么能夠隨便砍伐。順著臺階行走，很快就是天寶寨，所謂寨，亦是上山的一個門，像是電影里看到過的寨子門，一夫當關，萬夫莫開的架式?！疤鞂氄?，又名天寶洞，位于四川宜賓市蜀南竹海景區(qū)內(nèi)，地處竹海南緣仙寓洞東側(cè)的懸?guī)r峭壁中。古寨長1500米，高20米，寬10米左右，洞的頂部均系巖石構成，大部分是半邊天然山洞，部分是人工鑿成的山洞。洞上絕壁凌空，洞下削壁千紉，陡不可攀。一九九七年，當?shù)赜謿v時半年，在天寶寨的懸崖絕壁之上，雕刻了《古代兵法精華――三十六計》。一幅幅摩崖石刻，按照每計的內(nèi)容，精選群眾比較熟悉的戰(zhàn)例，雕刻成巨幅圖畫，巍然矗立于雄奇險峻的絕壁之上寓自然和人文景觀于一體，蔚為壯觀。”介紹文字聽起來輕松簡單，走在其間卻處處驚奇、處處險峻、處處慨嘆。這是怎樣的路啊，頭頂山石高懸，腳下深不可測，各種竹子沿途四合，山泉不時潺潺而下。作為游人，喜悅、驚險一并在或上或下或緩或急或?qū)捇蛘呐_階上領受了。好在是陰天 ，好在沒雨，好在我們吃過午飯備足了飲水。是的，雖然沒陽光，但在這種臺階上，稍許緊張與努力登攀，還是讓每個人都汗涔涔的。36計巖雕不時地出現(xiàn)在面前，免不了讓人復習一次歷史知識，為贏得勝利者或失去機會者感嘆一番。懸崖繼續(xù)，壁洞穿山。在山的這一邊，遠看另一邊峰盡頭人影綽綽，危態(tài)儼然。突然想到河南林縣有個叫郭村的地方，因為懸崖危然，公路在山巒里穿行，又因一部郭達潘長江主演的電影《鬼子來了》而出名，成為游人希冀的地方。這里洞窟相連、文化綿延、竹海泛翠，洞仞奇險，又有電影《英雄》的名氣，如何能不讓人流連忘返。就這樣，走山崖、穿洞窟、瞧壁畫、過懸瀑、拐巖穴之后，我們已經(jīng)走到了開始看到的那座突兀懸峰的頂端上，回頭望走過的路，完全是一種“曾經(jīng)滄海難為水，除卻巫山不是云”的感覺。
應當是拐過險絕峰頭走在另一邊的時候，進入仙寓洞的吧?！跋稍⒍从纳钇骐U，位于懸?guī)r絕壁的天然巖腔里，只有一條曲折險峻的石階可通洞內(nèi)。洞上是莽莽竹林，洞下是竹海大峽谷，隔竹海大峽谷與掛膀巖洞穴群相望。仙寓洞實際并不算洞，而是一條長約500米的半邊山洞，背靠絕壁，前臨深谷，這里從前飛閣流丹，香火興旺?，F(xiàn)在殿閣都己不在，只殘留下幾壁明代的摩崖造像?！蔽覀儺斎皇强吹搅诉@些摩崖造像和后來興建的殿閣香爐。仍有部分香火遺跡。這讓人想到，在這樣的危崖聳壁間還有人造神弄仙，可謂虔誠至極了。另一方面，寺廟宮殿大都在深山遠人的地方，也是逃避世俗紛擾的一個好辦法。人啊，即便成仙成道，要想隔絕世俗，都非常不容易。不然，他把自己圈禁于遠離人煙的地方為了什么？
越是接近走出盤山棧道（或許叫石階更合適，因為一路上，給我留下深刻影響的就是石階了），越是人困馬乏，越是險峻不斷臺階更多更懸。有的上坡臺階可達五六十，連接起來能有百十個，自然也有下坡的階級。平緩處愈來愈少，眼瞅著上坡的地方越來越多。這都是從山崖處一氣走下坡路的“后遺癥”。走下來容易，上去就不簡單了。一級級，一步步，你不能不躬身低頭，向著竹林密布的山巒鞠躬，向這美麗的竹海致敬。回來看百度才知道，我們來的蜀南竹?！翱芍^是‘竹的海洋’，7萬余畝翠竹覆蓋了27條峻嶺、500多座峰巒。這里生長著15屬58種竹子，除盛產(chǎn)常見的楠竹、水竹、慈竹外，還有紫竹、羅漢竹、人面竹、鴛鴦竹等珍稀竹種。夏日一片蔥蘢，冬日一片銀白，是國內(nèi)外少有的大面積竹景，與恐龍、石林、懸棺并稱川南四絕?！彪m然我們從各種竹子身邊走過，其實能叫上名字的并沒有幾種。竹林里的高大竹木是楠竹吧，或者那種有斑的叫斑竹，那種一叢叢小的，熊貓愛吃的叫箭竹。其他的，好像都似“時人不識凌云木，直待凌云始道高”。
時值午后，氣喘吁吁迎面而來的游客漸多，有人坐滑桿。有滑桿候在路邊竹林。時而有人吆喝“來嘛，坐滑桿嘛”。望著崎嶇的路，愛人說，一個人走著都吃力，咋好讓人抬著！我說，在峨嵋山等景區(qū)都有抬滑桿的，這是他們謀生掙錢的一個方式，你坐他們的滑桿，才是關心他們。說是這樣說，我也不忍心讓人抬著走。走下來的人問，遠吧。我說遠，好遠。那人就想打退堂鼓。我說，來了還是走走，景在險中看，挺有意思的。見到步履蹣跚者，我們就替他們擔心。我們已經(jīng)快到出口，他們才是個開頭啊，更多的險峻都在里邊，他們能行吧。
終于望見大門，本來疲憊的身體立刻煥發(fā)了精神。陽光好似知道我們將要走出景區(qū)似的，這會兒倒從云層里擠出來了。
回想在蜀南竹海的時光，總覺得我是拾了一身的綠翠。所以走到今天我一想起竹海，都還能感受到竹海深處的清爽，瀑布邊的涼氣，以及竹山竹谷竹峰竹路紛至沓來的竹浪滾滾、碧綠濤濤！